Author:长点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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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利的头稍稍往侧边偏了一点,德拉科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。
被观察的人用掌心撑住下颌,似乎是在认真地观赏雪景,哈利只能看到他留下的半个侧脸,一如既往的打理整洁又苍白如纸。
再说些什么都好。哈利有些局促地靠在位置边沿,整个车厢现在就他们两个人,和解或是复合都是绝妙的时机,好似连上天都在给他们创造机会。
哈利终于体会到迟来的紧张,不知道该看哪,只好将视线移向对面的窗户。那里零星飘过被火车抛在身后的雪花,在深重夜色下,哈利都能看到倒映出的那一双熟悉的眉眼。
精致又凌厉,哈利一直觉得德拉科长到现在没被人揍过,至少一半归功于长得好看。
我已经多久没见过这张脸了呢。哈利眨了眨眼——细数起来应该是三个月,对方在病房和自己大吵一架,分明缠着绷带的是自己,德拉科的脸色却比他更差,但凡温度更低一点,感觉下一秒就要折在这里。
但他还是强撑着和哈利说了分手,不顾哈利上下扫视他的目光,毅然决然地摔门而去。
哈利再次摩挲了一下戒盒,回想起那天的情景,难得有些低落。
其实谁都没想到这次分手会那么久,德拉科好像是认真的,他拉黑了哈利所有社交软件和号码,任何人的电话都一律不接,连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都骤减。
这场本以为是闹剧的恋爱好像要划上这样突然的休止符,哈利甚至从一开始的恼怒,到后面看着戒指睹物思人,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德拉科会生气至此。
但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,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很久没见到德拉科了。
不止三个月,好像是更长的时间。是不是过长的分离异化了自己的感觉?哈利一遍遍描摹着德拉科的面容,片刻不舍得离开,好像德拉科是什么脆弱易碎的制品,错开眼就会从他生命中消失。
凝视的时间太长,德拉科期间好几次通过窗户和他对上视线,什么也没表示就匆匆转开了。
好吧。哈利叹了一口气,他缓缓走到德拉科对面的座位旁,没有任何示意,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。
德拉科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回到了正坐的位置,双手抱臂,十足的防御姿态。
可惜唯一能看见的人并不在乎:“好久不见,德拉科。”
话音未落,哈利和德拉科都有点发愣——好经典的前男友久别重逢的开场白。
“哈,波特,你看起来像被工作压榨了。“好在德拉科嘲讽人的功力一如既往,笑容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一般,洋溢着阴阳怪气的味道,“每天赶着处理案件一定很忙吧警官?还记得你家长什么样吗?”
哈利真诚地反问道:“你回家里看过了?”
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的德拉科往后仰了仰,看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,他有些气急败坏:“当然没有!那么小的地方谁要回去!”
而后他突然发现问题,一字一顿地继续反驳:“不对,那是你家!注意你的措辞,波特!”他最后一个词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,足以看出德拉科的反感。
一般人到这就该告辞了,可哈利认为这算恼羞成怒,不过还是识趣地什么也不说,他向来很体谅金尊玉贵的少爷。
倒不如说在这么长时间的恋爱里,他好像一直是会先让一步的人——大到两个人吵架分手,小到打什么样式的领带,德拉科是需要给台阶下的人,很少会主动认错。
周围人多少都体会过这种少爷脾气,尤其罗恩就对这种不正之风深恶痛绝,不止一次规劝哈利回头是岸,奈何两个人分分合合,几乎要把“分手”二字的严肃程度都降下来了,让罗恩数次扼腕叹息。
最近的一次失败案例可以追溯到四个月前,罗恩总明里暗里地劝导两人老死不相往来,哪怕在背着对象出来的酒局都不例外。
“不喝了?”罗恩举起宽口玻璃杯示意,老酒馆昏暗的灯光下,深棕色的酒液和冰块随着他的动作,沿着杯壁一圈圈晃开,看起来像拍在礁石上的海浪。
这家酒馆离苏格兰场距离稍远,两个人窝在靠窗的角落,耳边是已经喝到上头的酒鬼们声嘶力竭的喊叫,几乎要把房顶掀翻。
哈利并没有停下穿外套的动作,不紧不慢地答道:“不了,我去找德拉科。”
“什么?……不是,那家伙你还要去接他?马尔福家是没保镖了还是请不起?”罗恩已经有点微醺,用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,而后倒吸一口凉气,他可没看出来德拉科怎么就如此娇弱,吵架的时候不是中气十足的吗。
“没,他说要来接我下班,我告诉他这个点过来。”哈利醉酒不怎么上脸,只是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,唇角的笑意一整晚都没下去过。
“那让他过来接你啊,还得专门回去一趟再下楼?”罗恩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黏稠的浆糊,他现在看哈利都分成了三个,但不妨碍他对这种行为的困惑。
“两个病患出来喝酒还要全市广播?别忘了咱俩可是偷溜出来的。”哈利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膀,他所指的地方不自然地撑起一点弧度,应该是绷带包扎的痕迹。
显然他的酒友罗恩也是如此,被说到的瞬间,他下意识将小臂遮住,讲起这个都多少有点心虚:“这点伤早就好了,大家都太紧张了……”
伤到何种程度两个人都有数,哈利决定不谈这个会被人吐槽的话题:“嗯,德拉科说这是监督我。”
“这怎么监督?”
“接我下班,免得我加班过度导致伤口恢复不佳。”哈利摊开手,“德拉科是这么说的,我不清楚。”
局里面小姑娘都怎么说的来着?恋爱脑,对,这种情况是恋爱脑吧?
“哈利,bro我真的没想到你谈恋爱是这样的……”罗恩用冰凉的杯子贴在自己前额,遮住了自己混乱的面部表情,才勉强接受了哈利确实在谈恋爱时如此黏糊,他旋即发出痛苦的悲鸣,“上帝,耶稣,拜托了谁都好让我忘掉这段记忆……”
哈利似乎没听清罗恩在说什么,他朝好友挥了挥手算作道别,还不忘提醒一句,“早点回去,赫敏他们那个会好像快结束了。”
这件事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,等到某日罗恩再和哈利提起来的时候,后者已经全然不记得都发生过什么,思考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,他真的没有半点印象了。
罗恩为了让他记起来,恨不得连当天付了多少钱都讲出来,力求一比一真实还原,几乎要把酒醒后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一样。
纸杯里滚烫的茶水升腾起雾气,白雾氤氲了哈利的镜片,视线里顿时只剩下罗恩手舞足蹈的身形。他抿了一口红茶,暖流从喉口淌过全身,连冷硬的脊骨都要软化。
哈利相当认真地听着抱怨,间或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:伴郎穿什么颜色比较好呢?